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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云嬗联系上秦知礼时,秦知礼十分诧异,没想到宋依诺会主动找上她,约好了就诊时间,她想了想,还是给沈存希打了个电话。

    此时的沈存希,并非在国外。而是在国内,接到秦知礼的电话。他道:“你说依诺主动要找你看病?”

    “是,她的秘书联系我,我想,她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了。”秦知礼对沈存希有着莫名的敬畏,大概是因为上次差点被他掐死。

    沈存希沉吟一声,低声道:“好,依诺就拜托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沈总,你相信我吗?”秦知礼突然问道,他明知道她和连默是校友,他还让她给宋依诺看病,难道他不怕她会暗中倒戈?

    “你是一名医生,我相信你会恪守你的职业道德。如果不是,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你,而不会让你逍遥法外。”沈存希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威胁。

    秦知礼若有所悟,她道:“既然沈总知道我会恪守我的职业道德,那么治病的细节,我不会告诉你,也请你不要打探。”

    沈存希冷笑道:“你打电话给我,其实不是想要得到我的信任,而是想要让我不要过问,秦知礼,我是她最亲密的人,连我都不能过问。那么还有谁能过问?”

    “你答应,我给她治病,你不答应,那么请另请高明。”秦知礼道。

    沈存希怒不可遏,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,秦知礼是桐城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,专业程度仅次赫宇。他相信她的专业,却无法相信她的为人。

    如果是他自己患病,他根本无须诸多顾忌,信念生病的是宋依诺。不。也许依诺并非生病了,而是被人催眠了。

    他攥紧手机,道:“秦知礼,你不要玩花样。”

    秦知礼听出他语气里的松动,心知他是妥协了,她道:“沈总,我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
    挂了电话,秦知礼翻开了手里的病例,那是她最近拿到的资料,是关于宋依诺的。她需要了解她的病情,从而做出方案来,针对她的病情,加以治疗。

    又过了两日,贺雪生登门。因为云嬗之前的要求,贺雪生去心理诊室时,希望不要有任何陌生人在场。所以此刻心理诊室里,只有秦知礼与助理。

    秦知礼起身相迎,来的只有云嬗与贺雪生,她笑盈盈地望着贺雪生,道:“宋小姐,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七年前,一晃眼七年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贺雪生打量着对面的秦知礼,她穿着医生的白袍,变得更加成熟知性,她伸手与她握了握手,笑道:“秦医生,别来无恙!”

    秦知礼静静地打量她,那日在依苑里,她见过她一面,那个时候她情绪崩溃,看起来很糟糕,现在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,她做了个请的手势,请她去里面聊。

    云嬗警惕性高,先去诊室里检查了一遍,没有发现任何异常,她才退了出来,朝贺雪生点了点头,贺雪生看了对面的秦知礼一眼,她淡淡道:“云嬗,你就在外面等吧,我要和秦医生单独谈。”

    云嬗怔愣地看着她,“雪生小姐?”

    “我和秦医生是旧识,放心吧,秦医生,请!”贺雪生率先走进心理诊室,心理诊室内熏着精油,是薰衣草的味道,不会像檀香那样沉闷,让人放松。

    秦知礼合上门,转过身来,就见贺雪生已经不请自坐了,她缓步走过去,手里拿着牒子,问道:“宋小姐,需不需要听点轻音乐,先放松下来。”

    贺雪生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秦知礼将牒子喂进去,诊室里响起肖邦的钢琴曲,她来到贺雪生对面坐下,贺雪生反客为主,道:“秦医生,我在来的路上,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,据说沈存希之前找过你?”

    秦知礼挑了挑眉,“沈总确实找过我,上次你情绪失控,我去过依苑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了。”贺雪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,“那么我找你治病的事,想必你也已经通知他了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秦知礼态度光明磊落,她无须瞒她。

    “在你帮我治疗前,我有一个要求,希望你答应我。”贺雪生道。

    每个病人来看心理医生,都会或多或少的提些要求,比方心理医生不能将他们的病情泄漏出去,她能够理解,也不感到诧异,“沈总先聘请了我,我通知他理所应当,但是对于治病的细节,我不会告之他,宋小姐可以放心。”

    “不,我的要求是,你把我治病的细节告诉他。”贺雪生道,有些事情,她无法亲自开口说,也许通过第三者传达,沈存希会明白她的病有多重,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。

    毕竟这七年里,没有她,他依然活下来了。

    贺雪生的要求出乎秦知礼的意料之外,她诧异地望着她,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等你深入了解我的病情,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。”贺雪生淡淡道,眉目间却多了一抹苍桑。

    秦知礼没再追问,她道:“好,我会依你所言,将每次的就诊记录发给沈总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贺雪生感激道。

    秦知礼拿起录音笔,准备开始给她治疗,贺雪生却突然问道:“秦医生,我听说你和连默是校友,在你眼里,连默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    秦知礼看着手里深蓝色的录音笔,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,她思忖了一下,如实道:“连默在学校里,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学生,是许多学妹的梦中情人。他待人诚恳,为人忠厚善良,品学兼优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贺雪生点了点头,也没再问下去。

    连默,曾经给她的感觉就是温润如玉,可是现在,她只要想起这两个字,就觉得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秦知礼仔细观察她的神情,感觉得到她对连默有太多的疑问,终究还是没有再问下去,她道:“宋小姐,那我们现在开始治疗?”

    贺雪生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云嬗一直在外面等,两个小时后,贺雪生从诊室里出来,云嬗连忙站起来迎上去,贺雪生与秦知礼告别,带着云嬗离去。

    秦知礼目送她们进了电梯,她脸色有些苍白,贺雪生的病情比她想象的还要诡异,她只在书里看到过这样的例子,在现实生活中从未遇到过。

    她想,治好贺雪生的病,将会成为了她在心理医学界的一个重大突破,可是稍有不慎,她也有可能让这个病人走入疯狂。

    思及此,她腿软得有些站不住,难怪她明明心里对她还存有疑惑,还是选择了她做她的心理医生,那是因为在桐城,能够真正帮到她的人少之又少了。

    助理看见秦知礼脸色不好,她关切道:“秦医生,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秦知礼摇了摇头,“我没事。”说罢,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心理诊室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贺雪生回到车里,她的手机响起来,她没有要接的意思。云嬗见状,问道:“雪生小姐,电话响了,你不接吗?”

    贺雪生摇了摇头,感到很疲惫,连话都不想说了。云嬗拿起手机,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她道:“是徐夫人打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贺雪生睁开眼睛,拿过手机接通,电话那端传来徐夫人温柔的声音,“雪生,你今晚有空吗?”

    贺雪生本来很累,听到徐夫人的声音,她只觉得安心,她道:“嗯,有空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那我派司机过去接你,晚上到庄园来用晚饭?”徐卿有好些天没见她了,挺想她的。

    “好,晚上我过去,您不用派人来接,我自己过去。”贺雪生温婉道。

    “那也行,我在庄园里等你。”徐卿挂了电话,开心的往厨房走去,吩咐厨房今晚要做的菜谱。四姐好多年没有看见她这样开心过了,仿佛只要与贺雪生有关,她就会感到很开心。

    贺雪生放下手机,让云嬗送她回贺宅去。这几日,她都住在贺宅。沈存希出差了,没再打电话给她,似乎真的给她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。

    回到贺宅,她直接回房睡觉,接受心理治疗,是件很痛苦很疲惫的事。秦知礼的意思是,让她不要让自己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,让她放一个长假,出去旅游,让自己的心情开阔,会对病情有很好的帮助。

    可如今,她并不想出去旅游,如果没有了工作,她更会失去寄托吧。

    她这一觉睡得很沉,直到耳边传来“砰”一声巨响,把她从梦中惊醒过来。她坐在床上,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,隐隐约约有争吵声传来。

    她掀开被子下床,穿上拖鞋,拉开门,外面的争吵声更大声了,她皱了皱眉头,听出来是贺夫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,最近这几年,贺夫人完全不像曾经初次见到那样高贵优雅。

    她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时不时就炸毛一次。要说她和爸爸的夫妻情分淡了,完全是她自己作出来的。

    思及此,她又想到了自己,她和沈存希之间,不也是她一直在作么?

    来到二楼缓步台,她看到楼下像战场一样,摆在客厅里的古董花瓶都被贺夫人砸了,一地的碎瓷片,看着都让人心疼。

    贺峰穿着唐装,此刻灰头土脸的,他瞪着对面情绪激动的贺夫人,他怒斥道:“闹够了没有?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婚,不要每天像个怨妇一样疑神疑鬼。”

    “我疑神疑鬼?”贺夫人指着自己,神情扭曲,“要不是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,我会疑心你?贺峰,我们将近三十年的夫妻,我自认我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,可是你呢?一开始为了宋依诺这个小贱人对我置之不理,然后又为了那个老贱人,我的家要是毁了,也有你大半的功劳。”

    “银欢!”贺峰大怒,无法忍受她骂雪生和徐卿,“你不要得寸进尺。”

    “得寸进尺的是谁?我让你把那个小贱人领进门来,这五年来我睁只眼闭只眼,总想着你能感恩我对你的情意,可到头来呢?我去了新西兰,你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过,你是不是觉得,我要一辈子待在新西兰,不回来惹你厌烦,你就心满意足了?”贺夫人气得不轻,一口一个小贱人。

    “雪生是我的女儿,不许你侮辱她!”贺峰气得满脸通红,这么多年来,他看着女儿,却不能相认,心里已经够苦了,这会儿再听她被银欢羞辱,他更觉得愧对了她。

    贺雪生站在二楼缓步台上,听到贺峰那句话,她整个人一震,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激动的贺峰,他刚刚说了什么?他说她是他的女儿?这怎么可能?

    “我侮辱她你心痛了?我还偏偏就要叫她小贱人小贱人。”银欢心里畅快,一连叫了好几个小贱人。

    云姨站在客厅入口,担忧地看着贺峰,生怕他被气死了,这夫人也是,这么多年的旧事了,能过去的不能过去的,都应该过去了,偏偏她不依不饶的,整日里找老爷吵架。

    贺峰气得红了眼睛,他一个箭步冲过去,扬手一耳光甩在了银欢的脸上,他怒不可遏,“你给我闭嘴!”

    银欢被他一耳光甩在地上,手撑在碎瓷片上,碎瓷片割破手掌,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,她拿起手,掌心已血肉模糊,她怨恨地瞪着贺峰,“你敢打我?”

    贺峰看见血珠不断从她掌心滑落下来,苍目里有些慌乱与愧疚,他身为法官,向来极度憎恶暴力,可他竟被她气得失了控。但是思及她刚才那些话,他心里涌起的愧疚很快就消失了,“我对你容忍再三,你偏偏要无理取闹,这是你咎由自取。”

    银欢坐在地上,她从未受过这等委屈,一时大哭大闹起来,“你杀了我吧,你杀了我,你就能带着宋依诺那个小贱人,和那个老贱人逍遥快乐了。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贺峰怒斥道,真恨不得再给她两脚。

    有时候,不管多么高贵的女人,撒起泼来的都和市井泼妇一样,银欢寻死觅活,“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们不顺眼,我父亲死得早,也没有人再来帮衬我,你就欺负我,我不想活了,我去死,给你和那个老贱人腾位子。”

    云姨见他们实在闹得不像话,她连忙过去劝架,银欢哪里听得进去,一心就是要闹得贺峰服了软为止。

    贺雪生缓缓走下去,她终于明白,为什么银欢那样憎恨她,原来她是贺峰的私生女。她扶着楼梯,看着被云姨扶起来的贺夫人,问道:“你们刚才在说什么?”

    贺峰抬起头来,看见贺雪生下楼来,他的脸色精彩纷呈,没想到她会在家,他顿时慌了,“雪生……”

    贺雪生慢慢走到贺峰面前,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“她说我是您的女儿,这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五年来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,贺峰对她的疼爱,绝不逊于对贺东辰与贺允儿。他对她那么好,原来都是有原因的。役妖序圾。

    还有贺东辰,他一直把她当成妹妹,对她言听计众。她想要开百货公司,他排除万难买了市中心的地,给她修了百货公司,还亲自去找人给她设计办公室,他对她的疼爱,甚至远超于对待贺允儿。

    她上班那两年,他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出现在佰汇广场,风雨无阻。她甚至还想过,他是不是喜欢她,原来不是,他不是喜欢她,而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。

    此刻回忆如潮水般涌来,她眼前一阵模糊,她一直以为自己孑然一身,却没想到她的亲人就在身边,一直在默默的疼爱她。

    贺峰看见她落泪,一时慌了,他紧张的唤道:“雪生,别哭,是爸爸不好,你别生爸爸的气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?”贺雪生哽咽道,五年了,她曾经多次在心里渴望,要是贺峰是她的亲生父亲就好了,要是贺东辰是她的亲哥哥就好,那她睡着了都会幸福的笑醒。

    贺峰连忙上前一步,伸手将她抱进怀里,轻拍着她的后背,“雪生,对不起,我们没想瞒着你,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,我们怕你不认我们,别哭了,乖。”

    贺雪生泣不成声,她靠在贺峰怀里,道:“您知道吗?我一直在找您,找得都绝望了。要是知道您就是我父亲,我高兴还来不及。”

    贺峰心疼不已,“雪生,我们好不容易找回你,我们不敢冒一点风险,不敢告诉你真相,怕你不肯接受我们这样的亲人。”

    父女相认的场面感人肺腑,云姨感到很欣慰,他们父女终于相认了。

    可是对于银欢来说,这一幕要有多扎眼就有多扎眼。当年她不该一气之下离开国内,她应该留在这里,把这个贱人赶走。

    她越想越恨,目光充满仇恨地瞪着他们,恨不得将他们撕碎。

    贺雪生慢慢冷静下来,她抬起头来,望着贺峰苍老的容颜,他亦是老泪纵横,她道:“爸,您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您的女儿的?”

    “七年前就知道了。”贺峰叹息一声。

    贺雪生想起七年前,贺东辰让她帮他设计婚房,后来贺峰也把新法院的项目给了她,原来是那个时候,他们就已经知道她是他们的亲人了。

    “那么早?为什么你们没有和我相认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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